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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瑾瑜张信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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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4 第153章·婚礼(下)【二合一,6W星加更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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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瑾瑜往凳子上一坐,反手摸自己背后,发现最外面那层衣服都有点湿了。

张信礼进来取墙上挂着的腊肉,见他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,问:“你又抓耳挠腮什么呢?”

抓耳挠腮……听他这形容词,林瑾瑜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孙悟空那“毛脸雷公嘴和尚”的样子,他道:“你才抓耳挠腮,你尖嘴猴腮,我后边衣服一层都湿了。”

张信礼便道:“你脱下来在火边上烤烤吧,十几分钟就干了。”

“这么冷还让我脱外套,我不得冻死啊,”林瑾瑜说:“这屋里也不保暖,就这么一捧火,没外套肯定冷死。”

张信礼无奈:“就你事儿多,那怎么办,穿我衣服?”

林瑾瑜怕冷怕得要死,也不假惺惺,直接问:“你冷吗?不冷就可怜可怜我!”

张信礼一直就没怎么闲下来过,他帮着起锅杀猪、打水抬水,一件件啤酒什么的东西搬来搬去,压根不冷,穿厚了还出汗。

“那你自己在火塘边待着别乱跑。”他说着伸手去解衣襟上的盘扣,解到一半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,顿在了原地。

“?”林瑾瑜问:“干嘛,你要还是冷就不用给我,我装的,反正有火,再冷也冷不到哪儿去。”

“不是,”张信礼转了过去,背对着他:“马上。”

林瑾瑜觉得奇怪,不就脱个外衣吗,有什么呀,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了吧,这会儿脱个外衣就害臊也太奇怪了。

张信礼解开扣子,很快把外面那件衣服脱下来,远远抛给林瑾瑜就出门了,林瑾瑜只恍惚看到他后脖子上一道白色的线一闪而过。

他披着张信礼的衣服,靠在火塘边烤火,以前小的时候还没意识,这会儿倒是看什么都觉得有股独特的民族风情,林瑾瑜拿出自己的手机,里里外外好一通拍,他拍拿烟锅、披擦尔瓦的彝族大爷、拍守在水盆边的姑娘、拍摔跤的小孩,也拍房梁上的腊肉……就这样舒舒服服过了几个小时,下午五点多,接亲的队伍终于来了。

那是男方家十一个兄弟组成的队伍,从村寨口一进来声势就颇为浩大,林瑾瑜爱看热闹,忍不住出门跟木色几个一起挤在路边,伸长脖子张望。

他总算知道先前接那么多水是干嘛了,陈茴家这边年轻的男男女女顺着接亲队伍进来的路线沿路一字排开,各个手里拿着锅碗瓢盆等各种舀水的东西,看见他们过来了,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泼。

可不是手指沾水往脸上弹的那种毛毛细雨,而是实打实的一盆盆水当头浇下去,跟无数人形洒水车似的,直泼得男方家的人一个个抱头掩面,猴子一样往前蹿,那滑稽的样子逗得所有人笑。

林瑾瑜光看着就打了个寒颤,这可是腊月,数九寒冬,水泼到擦尔瓦上,被风一吹都结碎冰,饶是这样也没见有人手下留情,看那架势,林瑾瑜毫不怀疑如果村里有人有洒水车或者高压水枪,他们也会用的。

冷归冷,可看起来是人家的习俗,男方家被这样泼了也没人生气,反而一个个哈哈鬼叫着往前冲。

十一个青壮小伙子一路高歌猛进,很快逼近陈茴家的房子,冲到林瑾瑜这边了,守候在这里的姑娘们弯腰舀水,霎时间就是一片水幕齐飞。

那水高高飞出去,重重泼在地上、人的身上,林瑾瑜心里连连卧槽,好家伙,瞬间变水帘洞了……他怕被误伤,赶紧溜回了院里。

院子里陈茴已经出了屋子坐在门口了,弟弟妹妹还有家里的女性长辈围绕着她,给她换上缝制的嫁衣,仍然是以黑色为主,和林瑾瑜肩上披着的那件差不多,只是刺绣和色彩稍微多了一些。

陈茴的奶奶和妹妹为她梳头,她们把陈茴的辫子拆开,分成两股,一下一下梳柔顺了,然后用红色的丝线为她缠头,再把两股辫子也用红色的丝线编起来,绕到头顶,再戴上头帕。

从前林瑾瑜在电视上看那些少数民族宣传片,只要是女的,动不动就是一身银饰,硕大的头冠还有亮闪闪、几乎把人整个胸腹都遮起来的银圈银锁,总给人一种好有钱的感觉……可原来也不都是这样的,那一身引人注目的银光得是有点家底的才拿得出来,就连彝绣的衣服大部分人家也是自己做,如果家里没有了会做的老人,很多小孩甚至就没有一套完整的本族服饰了,因为去市面上买一套完整的下来少说也是一两千,不是人人都买得起。

除了外边负责泼水的,其他亲戚邻居都在院子里散散围成圈,林瑾瑜进得院来,透过间隙看见被围着的陈茴,不由得怔了怔。

在他的印象里那一向是个和“漂亮”沾不上边的女孩,从小到大他觉得好看的女生总是腰细腿长、肤白大眼的那种,陈茴则并不符合这种标准,她不白,也不算太瘦,皮肤也不细腻,脸上还有细碎的小雀斑,可这一刻她穿着古老的民族服饰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,手上带着几个素银戒指,银色耳环繁复绚丽,忽然透出一股美来。

陈茴微微掀起遮面的头帕往门口看了一眼,大概是在估算接亲的人什么时候能进来……林瑾瑜从那一眼里真切感受到了另一种美,那种美介于粗犷和精细之间,原始然而又透着人文的精致,那是属于另一个民族的美。

他想把这不多见的一刻记录下来,于是站在原地打开摄像头,对着那边拍了张照。

边上有人问他:“我们彝族的新娘好看不嘛!”

这时候哪有脑残说不好看的,林瑾瑜一大堆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,周围的人便朝他笑。

大多数人把他当张信礼家的亲戚,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,十分热情,院子口传来嘈杂的响动,大概是接亲的人近了。

看来泼水那关是过了,可要想接新娘还没那么容易,天上下着小雪,女方家的长辈先让陈茴进屋去,自己和一众小辈去院子门口拦着,一箱箱啤酒抬上来,接亲的不把那些喝个七七八八,连门都不给进。

张信礼不在这里,林瑾瑜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,他看所有人都各司其职,有任务在身的样子,怕自己堵在人堆里碍事,遂退出来,跑进屋里想躲躲。

陈茴坐在火塘边上,头帕上垂下的面纱遮住了她的脸。

外面喧闹声和笑声混杂在一起,吵得不行,光听动静就知道有多嗨,林瑾瑜和陈茴一人坐在一边,陈茴年幼的弟弟妹妹和他们阿姐坐在一起。

静悄悄的没人说话,唯有柴火的噼啪声。林瑾瑜想找个话题,随便说点什么也好,他道:“恭喜你啊,这就要结婚了,你们怎么认识的呀,工作的时候嘛?”

陈茴朝他转了下头,耳环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:“不是呀,”她说:“家里介绍的,处了一段还可以,正好开学弟弟妹妹要交学费,就给彩礼结婚了。”

“哦哦,那也可以,也蛮好的,”林瑾瑜说:“哈哈你不知道,我一开始收到请帖还挺意外的,看不懂彝文,还猜半天谁这么幸福,这就结婚了呢。”

“随便写的,没写清楚,”陈茴说:“我汉语不是特别特别好的,写多了怕写不好。”

林瑾瑜听她口音就知道陈茴的语文不会太好,他道:“没事,来了就知道了,一样的,不过话说回来,怎么想到要请我的啊,好受宠若惊。”

“就谢谢你啊,”陈茴说:“你小时候给我糖,那个巧克力吃的,很好吃,那个时候我都没吃过。”

林瑾瑜给很多人发过糖和巧克力,拉龙、木色、张文斌,还有跟他学滑板的孩子,他发过那么多糖,以至于已经不记得曾给过陈茴的那一颗了。

陈茴说:“我嫁得挺远的,以后不知道几年才能回来的,就想把想请的都请过来的嘛,最后吃一下饭,喝一下酒,就好了。”

“也是,结婚嘛,当然要开开心心,想请谁就请谁,”林瑾瑜手搭在膝盖上,说:“可惜你们这边结婚,女方不单独收礼金的,不然我给你包个大红包。”

陈茴说:“假如我收了,以后你结婚就要去还你,你结婚的时候会请我吗?”

结婚的时候……林瑾瑜笑了笑,想自己活着的时候大概是没这一天,他道:“嗐,再说吧,不结婚呢,没女朋友。”

陈茴说:“肯定很快的,女孩子都很喜欢你。”

可是有一个男孩子他偏偏不喜欢我……林瑾瑜差点脱口而出,把这句话说出来,他堪堪刹住车,客套道:“哪儿啊,太看得起我了。”

“没有的,”陈茴想了想,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对林瑾瑜说:“你知道吗……我以前……有点喜欢过你呢。”

林瑾瑜一怔,有点意外地抬起头来,与此同时后窗下传来枯枝断裂的响动……大概是猫狗从上面跑过吧。

他说:“怎……怎么可能?”

“真的,”陈茴说:“不是说谎。”

这个比林瑾瑜还小一点的女孩微微低着头,语气平静却很认真:“有一点点……只是告诉你一下,没有别的意思的。”

这是个不起眼且卑微的女孩,她在出嫁前夜对林瑾瑜说起多年前的一颗糖果,那颗糖果林瑾瑜已经忘了,女孩却一直紧紧攥在心里。

陈茴抬头看他,事到如今多少个日月都过了,她说出这番话来不是想要留住什么,而是终于放开了那颗糖:“林瑾瑜,你很特别,”她笑着说:“而且很帅,又有钱,很多人会喜欢你,以后你结婚,我也可以去参加吗?”

林瑾瑜看着她,陈茴的眼睛隔着一层纱,看不真切,他却没来由地想到多年前那个午后,张信礼家的地板上,这个女孩低头,用手指轻轻翻开他的书页,小声问他能不能借他看一看的那个瞬间。

那个时候林瑾瑜没有借。

他说:“我……”

陈茴以为他在顾虑什么,补道:“我没有别的意思的,就是看一看,想看一看你会和什么样的女孩子结婚,你结婚肯定跟我不一样的,”她说:“我结婚要看彩礼、看民族、看家里人的意见,你应该只看那个女孩子的吧。”

林瑾瑜还是说:“我……”他其实可以打一张空头支票,管它真的假的,先满口好地应承下来,但是不知怎地,他有点说不出口。

陈茴道:“你是不是已经结婚了?”

“啥?”林瑾瑜忙道:“没有的事,我就是……我……”他说:“我觉得我不会结婚的……”

“为什么?”陈茴讶异道:“怎么有人会不结婚。”

“就……”林瑾瑜挠了挠头发:“你真的高看我了,我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久,但是那个人他一点都不喜欢我。”

“啊……”陈茴说:“不会的吧。”

“会的,”林瑾瑜说:“但是没关系,不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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